初恋的味道

       或许真的是石头太木了，别人都看出来了，他却啥也不知道，要不是南院招待所KTV的音像师给他说清楚，日子也就这么过着，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那时候是允许军队搞创收的，部队基本上都有实体，总站南院那么大一院房子闲置着，后勤处就把它开发成了招待所 ，特意从河北邯郸和山西阳泉招了十个姑娘来做服务员，南院招待所也就成了继站内招待所之后的又一个接待所在地了。
       石头给首长开车，首长管的是后勤，开发属于后勤，所以接待比较多，南院招待所也就成了常去的地方。招待所的姑娘们也私下评论去吃饭的司机们的高矮胖瘦美丑，对石头的评论当然不能免了，小黄就是在那个时候对石头有好感的。
       很晚了，石头才出车回来，刚到宿舍门口，就听见电话铃声在响，石头赶紧开门进去接电话。电话是小黄打过来的，约他出去散散步。同宿舍的王成、韩忠、武刚三个人都出去玩了，他们是机关兵，虽然住在车队，但不参加车队的点名，只要不出车，他们是很自由的。
       石头说：你等一会儿，我刚出车回来，洗把脸就过去。
       小黄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等石头到河边的时候，小黄已经等在那儿了。
       这是他们约定的老地方，只要不说新地址，就会到河边。
       其实也没什么事，小黄就想和石头一起走一走。石头穿着军装，和小黄并排走着，两人保持一小点距离。看着小黄穿着平底鞋，石头笑着问：怎么没穿高跟鞋？小黄笑而不答。其实石头是故意问的，第一次约会就发现，小黄和他一样高，穿上高跟鞋就比他高出几公分。石头就说，你个真高。从那次起，小黄只要和石头在一起，就再也没有穿过高跟鞋。
       石头问小黄：你们招待所的那个音像师你认得吗？
       小黄说：认得，是福建人。
       石头说：要不是他，我还真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也是山西人。
       小黄说：这就是缘分。
       小黄和小芹关系最好，她俩都来自山西阳泉，一次石头随首长去南院招待所吃饭，KTV的音像师过来告诉石头， 你老乡特喜欢你。石头不明白，整个学院，除了阿宝，他真不知道还有老乡的。音像师接着说：那个小黄和小芹是山西人，我和小芹闲聊的时候她告诉我小黄特喜欢你。原来不管远近，只要是山西人，都可以是老乡。石头这才开始注意到小黄，人长的漂亮，不像是非之人，再加上招待所好几个人的搓合，石头就答应先接触一段时间。接触后发现，小黄是个很本分的姑娘，石头开始喜欢她了。
       小黄喜欢女兵军装，让石头借一套作训服给她穿一下，石头说行。石头想到了话务班的张燕，她个头和小黄一样高，只是比小黄瘦一点，就借张燕的作训服来一试，果然合适， 石头说：这一套先还回去，等有时间我去军需科给你买一套新的。小黄点头说行。然后石头送小黄回宿舍，小芹就在院里等小黄回来，看见石头笑着点了一下头，石头点头示意，然后就回学院了。
       很晚了，大家都睡着了，电话铃响了。武刚眼也不睁，抓起电话就递给石头说：接电话。石头住上铺，接了电话一听，果然是小黄。她睡不着，想和石头聊会儿天。为了不吵着别人，石头用被子裹了头说话，好长时间才挂了。
       第二天早上，等王成和武刚出车了，韩忠才对石头说：你现在是志愿兵，可以谈恋爱了，可你也得注意影响，太晚了就不要让她打电话了。不过我给你说，我觉得你俩不合适，没理由。
       石头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好郁闷，不合适，还没理由。
       武刚出车回来了，看见石头一个人在宿舍，就说道：谈女朋友了？石头点了一下头。武刚接着说：青春期到了。不过，本着负责任的精神我告诉你，你这事我不同意，虽然我是外人。你当兵来做什么？不会只是到部队找一个对象回家吧？以后还有很长时间的路要走，有些事情想好了再做，不要着急。石头觉得他说的有理，可又不知道理在哪儿。石头决定征求一下父亲的意见。
       家里没有电话，石头写信让家里发一个电话号码过来，约好时间打回去。这天首长去儿子家住一晚上，石头送完首长后就去接小黄来，用首长在总站家的电话打回去。平时为了取东西方便，首长给了石头一把家门上的钥匙，所以石头可以随便出入首长家。电话接通后石头说：我谈了对象，爸，你对这事怎么看？父亲说：只要你觉得的合适，我没有意见。又说了几句闲话，石头把电话给了小黄让他和父亲说话，石头到另一间屋子里看电视。有一会儿的时间了，小黄挂了电话说，你爸挺好说话的。但说了些什么，石头没问过。
       这天刚吃完晚饭，王成过来了，问石头：有事吗？石头说：没有。王成说：操场上走走。晚饭后来操场上锻炼的人很多，有打球的，有练习长跑的。看着锻炼的人们，王成说：转了志愿兵，你都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转志愿兵？我告诉你吧，转了后就是城市户口了，就现在这个世道，城市户口才能找到正式的工作，而你再找一个农村姑娘，为了什么呀？王成说了许多，后面的话什么也没记得了。石头仿佛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武刚和韩忠都反对他和小黄谈对象的原因了。
       想起了不久前，弟弟为了一份工作家里掏大价钱给买成城市户口了，这种户口和正常办入的还有区别，这是父亲心头的一块病。如果为小黄再买一个城市户口，家里也拿不出这一大笔钱了。石头顿时没了幸福感。这都什么世道呀？户口还要分个城市农村，找个对象咋就这么难呀？
       同室的三个老兵给石头下了最后通牒，若石头还想谈就谈吧，不过，今后石头的事他们是不会再过问了。石头动摇了，可这怎么开口呀？
       小黄又打电话过来约石头出去，听口气挺高兴的。到河边后，小黄说：家里来信了，我妹妹想要一张你的相片。石头问：我们的事你给家里说了？小黄说：我把你的情况给家里说了，我爸妈挺满意。石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石头不说话，小黄问道：有心事？石头说：没有，单位上一点小事，没关系的。看石头有心事，小黄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都半夜了，石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听着韩忠的呼噜声。放弃吧，小黄确实是个好姑娘，不放弃，可这户口又是个大事情，自己从农村出来，转志愿兵不就是为了这个户口吗？就算是放弃，要面对着小黄，石头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终于，石头下定了决心。
       小黄要一套作训服，石头还没给呢。于是，石头去买了一套作训服，写了一封信夹在衣服里，去送给了小黄，小黄拿着衣服，高兴的像小孩子一样，石头无声的离去。
       回来后，石头等着最坏的结果，小黄或者小芹来骂他一顿。几天过去了，一切都很平静。一周后，小黄打来了电话，告诉石头她要回老家了，口气很平静。石头说：你走的时候我送你。小黄没吱声，挂了电话。
       小黄走的那天，石头去南院招待所送她。小芹看见石头就走过来说：你来了？石头点点头问道：小黄呢？小芹说：姐那天给你打完电话后就走了，姐让我把衣服还给你。走的那天晚上她流了好多泪，提前走是怕见到你再伤心。其实，姐还给你织了一件毛衣，都织好了，就差上袖子了，姐说不上了，用不上了。小芹眼里满是泪花。
       石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南院招待所的。
       记得第三次和小黄在河边散步，小黄说：我今年18岁，你等我三年，岁数一够，我就和你结婚。石头很幸福，就是那次，他第一次拥抱了小黄，感觉酥酥的，麻麻的，身上像过了电一般。可现在，这感觉，不光是酥酥的、麻麻的，还有涩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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