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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女孩,我们便沿着林荫大道快步往前走,绕过了尽头处的假山,顿如拨云见日一般,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宏伟的现代化教学大楼、办公楼、实验楼、住宿楼等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开来,甚是气派。初中的校舍皆是低矮破旧的土房子,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我顿时有种沉醉不知归路的感觉。
王虎更是兴奋异常,两眼放着光说:“这里的球场看起来好爽啊!”说着轻松地向后一跃,作出一个潇洒的后转身投篮动作。
正在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自行车激烈倒地的“哐当”声。
我赶紧回头,只见一个瘦高个女孩连人带车倒在地上。原来王虎向后跃起的那一刹那,女孩正巧骑车经过,躲闪不及撞在了他身上。他壮得跟牛似的,稳稳地落在地上,丝毫未损,那女孩却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不停地搓揉膝盖。
王虎赶紧道歉,忙不迭地上前扶她。但那女孩却自个悻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怒目圆睁,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你们怎么回事儿,没长眼睛啊?神经病!”
我们都一愣,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王虎不服气地说:“你这个丫头,咋这样说话呢?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
女孩扬起眉毛,盛气凌人地说:“哎,撞了别人还有理了?我就愿意这么说,怎么着?告诉你们,要是摔坏了我的阿米尼,有你们好看的!”说着低下身去检查自行车。我才看清,这是一辆崭新的粉红色自行车,三脚架上的塑料保护膜尚未完全撕去,不锈钢车把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哎,你咋不讲道理呢……”王虎急了,身子倾向前去。
我怕他一时头脑发热做出过激行为,赶紧走上前挡在前面。我们的争吵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的投来好奇的一瞥,有的驻足冷眼旁观。我感觉犹如针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星星,怎么了?”有人走过来问。我一看,是刚才金榜前的那个女孩。
“哦,许洁啊,你快过来看,他们把我撞成什么样儿了!”她指着自己的膝盖委屈地说。那里少了一块皮,露出紫红色的皮下组织。
许洁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我们。那目光是柔和而冷静的,让人感到舒服。
我轻咳一声,尽力保持温和的口气说:“我们真不是故意的,要是摔坏了你的车,我们愿意赔……”
“赔?就你们?你们赔得起吗?”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们,轻轻地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的神色,“土包子!”
我感觉整个身子一震,一股热血直往上涌,忍不住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束:雪白的衬衫,崭新的深色涤卡布裤子,塑料平底布鞋——裤子是妈妈扯了新布送到裁缝铺定做的,衬衫和布鞋都是爸爸新买的。据说衬衫是“老人头”的,48块钱一件呢。为此,我激动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特地去废品收购站卖了积存已久的牙膏皮和废铁皮,拿着换回的15块钱兴高采烈地跑到商店买了一条牛皮皮带,然后学大人的样子将衬衫束于长裤中,感觉自己很洋气,可以放心去城里读书了。
但是,现在她竟然说我“土”,说我是“土包子”!我顿时伤感得不知所措。
许洁说:“星星!别这么说,以后我们都是同学了。”说完又转头对我和王虎说:“我们一起去教学楼吧。”
我说:“不了,我们等会儿再去。”
目送着两个女孩的身影隐没在郁郁葱葱的绿荫之下,王虎跟诗人似的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生活是如此瑰丽,我看见了天使与魔鬼!”
[ 本帖最后由 碧云天 于 2007-7-12 10:24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