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个姓,好巧吧。
我把这个姓看做是你的姓。
因为这些年,我和你的相依为命。
你的生日是9月27吧,天枰座,星座学上讲这个星座多出美女、帅哥,看中公平这件事。
你肤色白皙,眼睛大、纯而明亮,常常有人会叫我“大眼睛”,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你的眼睛。
你出生那一年,环境不好,家中已经有两个姐姐,一个5岁,一个8岁相继夭折。
若不是你好强的性格,或许,不见得有以后。
年少时,你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女,我到现在还常常和你开玩笑,喊你一声“村花”。
汪国真诗里说,在你最美丽的时候,我没有看见,看见你时,已是夏天的容颜。
那个年代不重男轻女的家庭很少,所以,你没读过什么书,很小时,便出去工作,贴补家用。
不是没有挣扎过,你告诉我,如果当年能让你有条件去读书,你的道路坚决不会是这样。
你和他是经人介绍,他也是苦过的人,15岁出来工作,是最艰苦的地质工作,常常要出野外,因为吃不惯面食,常常会在夜里独自流泪,那些年,基本是伴着眼泪、风沙过来的。
他是城市户口,这个好比如今的国家干部身份。
性格如此好强的你,最终在强大的现实面前低下了头。
结婚时,没有过多的仪式,一切从简。
婚后第二天,婆婆便扔给你们几千元的外债,好吧,就当是应该的,去偿还。
那几年,他对你,是真的疼惜,可惜总隔着那么一个人—婆婆,这种疼惜真正能到你的身上的便没了几分。
你23岁,冬天,腊月初七,我来了,来陪你,陪你走,走你的余生。
没去医院,请了简单的赤脚医生;没有麻药,什么都没有。
她一见是我,是个女孩,心变凉了,简单包裹后将我放在阴冷的地上,说,没事,小孩子冻一冻身体好。
因为我,你在家里的地位更尴尬了,产后不到一周,便支撑着下床去河边洗衣物。
别人的产期内,端茶送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你都没有,甚至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体重急降。
这些,你都熬过来了。
年轻时,他在外地,而你工作一直很繁忙,顾不上陪我,我开始会翻身的时候总是跌落床下,额头的包常常是此起彼伏,你现在常常会摸我的额头说这个形状会不会跟当年的包有关系啊。
会走路的时候,我便是一个人晃,还好,所有人都对我们很好,常常到饭点的时候,便会喊我去吃饭,我总是问那我妈还没吃呢,她们都会说那就一起来。所以,常常下班的时候,我就会在路口等着你,高兴的拉着你的衣角,带着你去蹭饭。
在那几年,我是个乖巧、懂事、爱干净、细心的孩子。会在漫天大雨之前,叠着小凳子收走院子里的衣服,然后关上大门,一个人乖乖在家等你回来;会时常提醒你,雨伞要带,外套要穿;会抢着帮你做家务,虽然总是出错,还会将一锅烧开的粥倾倒在脚面,以致现在左脚还是会有那个伤疤。
哪一年,91或92吧,发洪水,我至今只记得洪水淹到屋子里,到我膝盖那,好高兴,感觉一低头一伸手就会有鱼游过来。可是你一个人好忙,要收拾所有的家具、电器,累了好几天,你打包了我们的行李,准备离开家,去找他。
这是一条什么路,若,你当初选择不走,就我和你,我们俩,命运会通通都改变。
可是,手心的掌纹已将一切都写好,只是,静静等候我们。
我和你,我们最开始听不懂普通话,吃不惯当地的食物,没有任何可以蹭饭的朋友。
你去报名学了裁剪、缝纫,即服装设计,我去上了小学。
你领我去的时候,报名的老师毫不掩饰内心对我们的蔑视、嘲笑。
我当时看不懂,可是,你懂,眼里那是泪吧。
小学我成绩一直不好,因为户口问题总是没有归属感,与同学的相处也是不咸不淡,只有一个文川和我最要好,我小跟班的在她身边,一点点长大。
你呢?他和S的事你渐渐明了,可是身边没有亲人、朋友,你与我又无法言说。有一次,我夜里醒来看见你偷偷在哭,咬着嘴唇不出任何声音,那晚,从不抽烟的你整整抽了一包烟。
后来,你告诉我,那几年,你都有严重失眠,常常会座在马路边上哭,哭完了就回家。
我问你,当时为什么不选择离开?
你反问我,那你怎么办?谁会对你像我对你这般?这世上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不会的。
或许因为太早上学亦或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缘故,我早熟,从12岁开始恋爱,上课会传小纸条,放学有时会一同走一段不长的路。你从我换下的衣物中,发现那些纸条,问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告诉你他的所有背景,你叹气,要我注意学习。
我14岁开始叛逆,喜欢足球,喜欢发呆,放学后尽量晚回家,和你再也无话可说。
你陷入空前绝后的孤独之中,他不和你交谈,我也不像从前那般喜欢赖在你身边。
伴着这种孤独的还有贫困,捉襟见肘形容那段日子再恰当不过。这些你还是没有说。
也是后来,你才告诉我,最困难的时候甚至想到去米店赊米,我的学费都是姥爷给的。
这些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面对那样的日子。
考高中那年,我距重点线9分,我强烈要求去普高,并信誓旦旦,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你恨铁不成钢,借来钱送我进重点。
我的成绩还是那样忽上忽下,初恋的男朋友会常常从国外打电话回来,有时候你会接到,你不多说,我们聊完后,你会说孩子挺不容易的,你要体谅别人。
好吧,我那时还不懂得体谅,高考前开始第二段恋爱,你好神啊,我每一段恋爱你都知道,但是你都不训斥我。
高考志愿你希望我能回江苏,我则心心念念的要留在北方,报考了陕西科技大学。查分的时候,你和我都没底,我偷偷用小卧室的电话查,听到确切分数后我高兴的大叫,你跟我说,你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下来了。
怎么办,17年半的时间,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从未远走过,我现在要去上大学了。
没想到这一走,会是好多年。
每年假期,我回来都会不一样,胖了瘦了,哪怕只有一两斤你都会知道,在外几年,我的胃彻底摧垮,你心疼我,一回来就想法给我做好吃的,还要争取每天不重样。试过那么多的美食,我发现还是最爱你的酸菜鱼,真的,太棒了。因为这样,这道菜也成了每次回来吃的最多的菜肴。
大四那年寒假吧,我去了牙套,因为体重急降,略逊于你的双眼皮也显现出来,去参加同学聚会,别人都问我去哪整容的?
那年,有人问我是否愿意去国外。我想想,要丢开你好久,还要好远,我舍不得。
也是那一年,我坚定信念,要来西宁,在师大旁边的电话亭打电话告诉你这个决定,你当时就哭了,这是第一次吧,你会对我哭。我和你一起哭,但是,你知道,从小到大没人能改变我的决定。
想想你的教育思想一直都是很先进的,小时候对我是放养,大了对我是富养。不管条件多拮据,我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带我买昂贵的衣物,为我亲手制作我凭空想象的设计……
谢谢你,因为这样,我对钱没有概念,对金钱诱惑这件事更是嗤之以鼻。
谢谢你,因为这样,我独立、坚决、果敢,相信自己。
谢谢你,因为这样,我懂得体谅、感恩、换位思考。
你呢?28岁为了他,离乡背井,为他,为我,结果换得近20年的辛酸岁月。
35岁,右腿骨折,伤好后,现在的阴雨天气还会隐隐的疼。
45岁,胆结石、胆囊炎、肾积水都开始出现,你的身体慢慢变差。
还好,还好,那些都过去了,现在的你,除了大笑后的鱼尾纹外,脸上找不出多的皱纹,皮肤紧致,笑容温暖。
亲爱的,岁月赠予我和你那么多,但是总归给了我们一个不错的往后。
我和你,还要接着走很远的路,你一定要好好地。
我此生最大的理想,你知道吗?就是每天回家都能看见你暖暖的笑容,一如当初等你回家时,远远看见的你的模样。 |